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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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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4章

祭神禮要在部落的祭臺上舉行, 江言也是第一次參加蛇族的祭祀活動。

他做熏肉做了一下午,本來還想問問有沒有其他需要幫忙的,阿爾搖搖頭, 道:“言, 你忙了半日, 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
旁邊的獸人亦加入勸說。

撒特德都找來這裏了,他們怎麽還好意思讓江言繼續留下。

江言熏肉技術好,效率比他們做得快多了,下午就把處理好的肉都熏制上, 過程又細心,總之幫了他們大忙。

若江言不插/手,他們至少都得忙活兩日不止。

如此,江言只能去洗手, 指尖的水珠還未甩幹, 就叫橫出的大掌握住。

他笑了笑, 腕子一涼, 攀在撒特德肩頭的小蛇貼著他手腕繞緊。

江言擡手端詳, 和小蛇淺淺的眼瞳對上, 怕它冷著, 輕聲輕語地道:“小寶,進袖口裏。”

小蛇便挪了挪位置,藏進袖口內繞好。

江言看著撒特德:“那就先回去休息, 等吃過東西, 夜裏去祭臺看一看。”

回去前, 江言特意往剛才小寶盤樹杈的地方繞, 看見掛在枝條上的小冬衣,把它收好, 跟撒特德回去準備晚飯。

晚上用蓮藕和豬骨頭煲湯,幾塊瘦肉燉得很軟,其中半塊搗成糊糊,放些湯汁,讓小寶自己吃。

江言在飲食方面一向講究葷素搭配,不過蛇族都是肉食動物,而且小寶還小,怕他吃不飽,營養跟不上,江言就很少堅持給他餵青菜。

除非小寶對青菜好奇,伸著肉手去夠,江言才給他夾一點吃。平時若要補充維生素,就把果子擠出汁水,讓小寶捧著甜甜的果汁喝。

江言看小寶抱著木勺吃得專註,便繼續吃面前碗裏的食物。

喝著濃郁的骨湯,蓮藕入口即化,綿綿的,江言忍不住多夾了幾塊。

撒特德吃著肉,江言就不像慣小寶那樣慣著對方了,夾幾塊藕和菜葉放進他的碗裏,笑吟吟的。

“不要光吃肉。”

撒特德默默把菜葉子和蓮藕吃掉。

白天熏了半日的肉,江言要洗澡,洗去那股味道。

他拿著衣物準備往澡房走,見小寶趴在床上望著自己,就道:“寶寶跟爸爸在這裏待著。”

他想了想,道:“撒特德,要不然你幫小寶洗一會兒,鍋裏還有熱水,用木盆盛些出來。”

他笑著問:“小寶要洗香香嗎。”

小寶“啵啵”一聲,明顯也想洗澡。

於是等江言快速從澡房洗完澡上來時,小寶還泡在溫熱的水中,不知道熱水怎麽灑了出來,稍微把撒特德的衣擺弄濕了。

撒特德面無表情的看著泡在水裏一動不動的幼獸,江言直覺不對,湊近了看,只見坐在水裏的小寶蒙蒙的,肉肉的胳膊多了塊紅痕。

江言問:“撒特德,你是不是搓得太用力了?”

又問:“小寶,疼嗎?”

他神情湧起幾分心疼,碰了碰小寶蓮藕似的肉胳膊,另一手摸撒特德的衣擺。

稍作聯想,大概就是小寶疼了,掙紮一下,水就灑到撒特德衣服上。

他哭笑不得:“撒特德,小寶還小,就算幼獸有了力量,和成年的雄獸比起來,差得太遠了。你也該控制控制自己,好麽?”

又轉頭和小寶說道:“寶寶,爸爸他不是故意的,下次就不會把小寶弄疼了。”

小寶“啵”一聲,江言問:“還洗嗎?”

見小寶乖乖坐著,江言便接替了撒特德的位置,輕輕往幼獸嬌/嫩的肌膚搓洗。

輪到洗尾巴時,小寶主動翹起尾巴,方便雌父給他洗每一寸蛇尾。

江言被萌到:“怎麽那麽乖。”

幼蛇尾巴抖落下一些水珠,江言摸摸他紅通通的臉蛋,洗好後用張開麻布一包,擦拭水珠,陪小寶把小衣服穿好。

幼蛇還小,正是最貪睡的時候,加上天冷,伸著小胳膊讓雌父幫他把衣服系好時,明亮的大眼睛已經閉上了,尾巴靜靜垂直著,睡姿特別好。

江言給小寶蓋好被褥,坐在床頭望著洞口。

撒特德把盆裏的水倒了,剛進來,就對上一雙帶笑的眼眸。

剛才江言說完那句話,撒特德也沒接。

他沈默慣了,不管對錯,只要是江言,都接受。

江言盯著撒特德的眼睛看,手指一勾,握住那只大掌。

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,撒特德便與他坐著。

江言沒從撒特德臉上看出什麽異常,他問:“沒生氣吧?”

撒特德道:“沒有。”

江言不吭聲,半晌嘆氣。

好像不管自己說什麽,好壞與否,撒特德總是全部接收,他也不會憤怒,接受了,要麽學,要麽改,情緒穩定得不像個正常人。

有時江言寧願撒特德多想一些,會生氣,會埋怨。

他反思了一下剛才說話的語氣,雖然並不重,可之後想想,總擔心撒特德會認為自己太偏心小寶。

出神間,撒特德道:“從前給言洗澡,力道也沒控制好。”

江言道:“我是大人了,沒什麽事。”

撒特德專註看著他,江言從這樣的眼神裏,很快讀出這個人的心緒就是跟著自己變化的。

其實細想,撒特德並非沒脾氣。只要江言安好,他就一直如此,穩定默然。

像之前他被隼族擄走,撒特德就失控了幾次。還有江言生產時,陪在身邊的撒特德看似冷靜,狀態其實已經有些瘋狂了。

江言想起祭司私下對自己說過,撒特德一直盯著他被剖開的肚子看,更是毫不猶豫地往他頸上的血脈戳出個口子,任血液往自己的嘴裏淌。

撒特德,其實也會瘋……

他只是把這些情緒都系在江言身上。

江言抱著對方的一只手沈默,片刻後,率先站起來,還拉著撒特德往外走。

撒特德:“言?”

江言:“帶我去看部落的祭神禮,從前都沒看過,有點好奇。”

撒特德道:“好。”

又看著他:“把鬥篷披上。”

江言系鬥篷的功夫,讓佩奇守在床邊,看好小寶。

佩奇把它的窩從角落裏拖到床尾,盤在窩裏一躺,示意江言放心。

江言系好鬥篷後,本來想自己步行下去的。卻見蕭瑟清冷的月色下,巨長的蛇尾像一條長鞭在黑暗中蜿蜒蟄伏,他被撒特德抱起來,帽子往腦門一兜,擋去迎面的風。

他動了動唇,話止在嘴邊,便讓對方抱著帶過去了。

眼下天色已經不早,按他步行的速度,走過去會浪費不少時間。

蛇族部落的祭臺設在最高處,寓意能接近天神。

祭臺只有族長和祭司能上去,而內部的祭壇,只有族長進入。

祭臺上燃著幾道火堆,明亮的火焰照亮整個祭臺的範圍,四周陳設了許多祭品,都是這一年部落收獲的食物,制作的器物,臺下,圍著一圈雌獸吟唱部落的通靈曲。

江言坐在撒特德肩膀上,借著對方體型的優勢,能把祭臺的情況看個大概。

想起隼族姆姆曾經的話,神壇內記錄著祖先過去的恩怨,此刻江言對此抱了幾分好奇,靜靜地打量這場在黑夜舉行的祭神禮。

獸人們祭神非常虔誠,祭禮會從黑夜持續至第二日天光破曉,撒特德不會讓江言在祭臺外待一整夜。

過了半時辰,他問:“言,回去嗎。”

江言點頭:“看過了就回去吧。”

上次江言提過的紀念族人的祭奠禮,族長並沒有接受。然而隨著時間往後推移,他相信在未來的一天,部落的祭祀方式會發生轉變的。

月色落了一地,回去的路上,江言趴在撒特德肩膀,看著地面那道蛇尾伏動的影子。

他把臉重新倚進撒特德胸懷,擋一擋深夜的冷風,忽然問:“撒特德,你會想念獸父和雌父嗎?”

江言輕聲道:“如果你想他們,以後我們也可以祭拜他們的。”

撒特德沒有遲疑地搖頭。

江言看著對方,沒發現半分破裂的表情。

撒特德並非說謊。

生老病死對蛇族而言再正常不過,他們擁有相較其他獸族而言十分漫長的壽命,死了就死了,終有一天會回歸到自然裏。

即便死在獸族之間的鬥爭中,這亦是他們接受的命。

為了抗爭而滅亡,是每一個守護部落的獸人的使命,是光榮的。

而雌獸因誕生幼獸滅亡,同樣是獸人自小就產生的認知,這也是獸人的使命。

同樣是為了完成使命死去,在許多獸人心裏沒有區別。

在認識江言以前,撒特德也一直冷靜地接受這一切,所有的變化對他來說,就像日月星辰的交替那樣自然。

可就是這樣的獸人,逐漸萌生出不同的情感和思想。

撒特德最早產生動搖的時候,是看見江言睡在陽光底下那會兒。

明明弱小得能被自己輕易捏死的人類,卻因為得到陽光的滋潤,滿足之色自內心溢出眉眼,晃動在眼波裏的笑讓他神智恍惚。

他開始隨著江言的一舉一動,產生了思考。

江言摸摸撒特德的耳朵:“怎麽走神?”

撒特德收起心緒,垂下雙目:“只要你和小寶平安就好。”

如今有了放在心底惦念記掛的人,對於那些過去當成自然和習慣的東西,撒特德已經重新有了新的認知。

他不再是那個冷冰冰的蛇族獸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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